終於, 一號導師擡頭發話：“你這樣不行啊，我能給過，TLS到時候也不會給過的。”

二號導師跟著發話：“要是TLS在, 它根本不會給你站在這裏預答辯的機會。”

學生戰栗地發問：“老師，你們覺得我哪裏需要修改？”

一號導師：“你的整個研究設計得推翻重來，你現在連自變量和因變量都沒搞清楚, 你一下子這個操作一下子那個操作, 你的實驗重點到底放在哪裏？你是怎麽排除無關變量的？你確定開題的時候,  TLS是這麽允許你幹的？”

學生激動得語無倫次：“老師，這個我可以補充，可以補充——我的主要方法就是聲波驅逐, 那個藥劑——其實是輔助作用——”

一號導師也很激動：“那你就別整藥劑幹擾它！你是對實驗多沒信心？要麽你就搞個明明白白的對比研究, 不要把所有辦法都往裏面堆，你說TLS一開始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讓你搞對比研究？”

二號導師：“我覺得你這人沒有TLS監督就不行。”

三號導師也說：“我不知道你的導師為什麽同意你預答辯, 我覺得你的數據已經報廢了，沒有TLS監督你也太放飛了，現在沒時間改了，從頭開始明年再來吧。”

學生焦急解釋：“老師, 我一定可以改出來的！我這個實驗很快的, 數據馬上可以重新收集起來的！”

一號導師拒了溝通, 揮揮手讓他下臺：“沒你事了，到時候讓你導師和我解釋。”

“……”一號學生萬念俱灰地走下去。

圍觀的學弟學妹們全程一臉驚恐, 懷抱著無限同情。

如果預答辯和真答辯就是這麽一個畫風，那他們確實有必要提前接受暴風雨的洗禮。

二號學生上臺，在一號的陰影覆蓋下, 她的靈魂直接升空, □□磕磕絆絆地念著光屏上的文稿。

五分鐘後, 計時員舉手：“時間到了。”

二號學生還沒有念到研究結果，不得不結束介紹：“好的，請老師們批評指正。”

導師們沒在意她念了什麽，三號導師率先發問：“你的實驗看起來沒什麽問題，我就一個問題——你查重了嗎？”

學生緊張地點頭：“查了。”

三號導師：“哪個平臺查的？數據是多少？”

“是PAPER GET，查重率是百分之十一點五。”

“這種野雞平臺的數據根本不準，它的數據庫才多大？你這文放進TLS數據庫，查重至少得百分之三十以上。”

學生不解導師為什麽這麽篤定：“老師，我覺得沒有那麽高……”

三號導師慢條斯理地解釋：“我昨天接到你的論文稿，覺得挺有意思，就看了你的參考文獻，還順著你的前三篇參考文獻查了查——你的整個結構和布局和其中一篇差不多啊？引用的段落也有一堆重覆的吧？我覺得你根本看都沒看就照搬上來了？等TLS查出來，一個學術不端的帽子可就直接扣上來了。”

學生馬上驚恐地保證：“老師，我之後還會再改的，我一定會好好降重的！”

三號導師：“查重這個我們真的幫不了你，你一定要自求多福，做好心理準備千萬不能大意。”

其餘導師零零碎碎提了點小問題，二號學生灰頭土臉地下了臺。

隨後第三個學生講解完畢。

四號導師拋出一個簡單問題，學生沒有接住話茬，支支吾吾回答了一分鐘都沒講到重點。

四號導師似乎積怨已久，突然就火了：“你倒是給我一個直接回答啊？你這數據到底怎麽來的？”

一號導師突然反駁四號導師：“我覺得沒問題啊，他上面明明已經寫得夠清楚了！你看這兒！看這兒！”

眾人這才意識過來，這個人是一號導師的學生。

見導師親自出來護犢子，四號導師更來勁了：“你讓他自己說！你搞明白有什麽用？我看他根本沒搞明白！這個數據中間怎麽就那樣了？”

“你讓讓，”一號導師站起來走上講臺，把自己學生撇到一邊，把講義往回翻兩頁，指著其中一段註視對臺下大喊：“你看這兒！這裏不也解釋了嗎？你這問的是什麽問題！”

“我說的不是這個問題，你到底聽明白沒有？他的理解力有問題，你也有問題嗎？”四號導師也走上講臺，指向兩個不同數據，“前面一個勉強還能解釋，後面這個也太離譜了吧？效果一下子就上去這麽多？這裏整個趨勢線都是這個異常數據給拉高的！”

一號導師虛空比劃一條直線：“沒有這個數據趨勢線也是上升的！他都說了這是個需要繼續研究的問題！”

四號導師：“明擺著這是異常數據你還放進去？還繼續研究？這種一看就是實驗出錯了的數據怎麽不刪掉？以後想誤導誰啊？”

一號導師指使旁邊呆若木雞的學生：“視頻存了對吧？你把TLS記錄的監控視頻調出來！給他看看這個數據怎麽來的！”

四號導師呼呵：“你最好相信他真的有完整視頻！”

麟繪出來打圓場：“好了，對於這個問題，老師們可以下去交流。”

二號導師也說：“問題不大問題不大，我看這個學生有點懵了，讓他回去理理思路再說。”

“……”

三號學生懵逼地下臺。

導師們越戰越勇，答辯現場更加貼近修羅場的深淵。

觀眾們持續處於應激狀態，宛若挨罵的人就是自己。

深藍則對前方的狂風驟雨毫無知覺，他專心地泡著身邊一條龍，把手機擺在桌上，手機屏幕裏正在播放一個靜音的電影。

延畢三年的學長第八個上臺。

學長不愧是學長，整個臺風穩如老狗，從容不迫地介紹自己論文。

導師們終於坐在原地放松身心，紛紛打開茶杯開始喝熱水。

這篇論文已經經過TLS的千錘百煉，兼具科學性與文學性，每句話都寫到了導師們的心坎裏。教室裏的焦灼氛圍淡去，眾人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沁人心脾的清涼氣息。

等學長介紹完，一號導師詢問其他導師：“你們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
二號和四號搖頭，三號和五號表示：“沒有。”

於是一號導師禮貌地點頭：“好的，你可以下去了。”

“謝謝老師。”學長順理成章地通過了預答辯。

一共十六個人參加預答辯，十三個應屆生三個延畢生，時間持續了大約三個小時。

等宣布散會後，導師們混混沌沌地離開，觀眾們渾渾噩噩地退場。

走在路上，尤莉萱感慨：“我踏馬真的好害怕。”

辛瑤：“和直面答辯相比，TLS提前把論文掛了還顯得比較溫柔。”

咩咩湊過來聊天：“我覺得最重要的是氣場，答辯時一定要有不容置疑的威嚴，比如深藍往那裏一站，所有老師就得無條件給他亮出綠燈。”

尤莉萱否認：“那是因為深藍有經驗，要是我們這種小白帶著迷之自信上演講，在老師眼裏就是個即將自我毀滅的憨批，你得相信老師更享受學生對他們畢恭畢敬。”

喵喵禮貌地詢問辛瑤：“請問，你們是在談戀愛嗎？”

辛瑤俯頭沈默。

深藍挪走視線，也沒有回應。

咩咩進行解圍式發言：“怎麽會呢？劇裏禁欲系男主要是談上戀愛，就會突然性情大變，隨時隨地不分時間與空間地發情，沒有戀愛就根本活不下去。”

喵喵：“劇本甲方可能沒上過正常大學。”

尤莉萱：“劇本甲方甚至可能沒上過正常男人。”

辛瑤側頭去詢問深藍：“待會兒有什麽打算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那你準備散步嗎？”

“可以。”

深藍陪辛瑤走回宿舍。

辛瑤其實也有關註深藍的答辯信息，看過他們學院發布的電子海報，輕聲詢問說：“你答辯是三天以後，對吧？”

“對。”

“準備好了嗎？”

“好了。”

辛瑤俯頭想了想，右腳腳尖踮起來，感覺沒有什麽別的話想說。

“我先走了。”深藍轉身，機甲箱移動到他腳邊。

辛瑤忽然擡頭叫住他：“深藍。”

深藍停下腳步：“嗯。”

辛瑤發出一個不合理的請求：“你可以親我一下嗎？”

“……”深藍回過身，認真詢問，“在這裏嗎？”

辛瑤自己也覺得自己匪夷所思無理取鬧：“是的，就在這裏。”

此時正是學生出入寢室的高峰期，來來往往都是行人。

辛瑤看著他：“可以嗎？”

“可以。”深藍走到辛瑤面前，左手摘下頭上的帽子。

然後他俯身用右手摟住辛瑤腰身，緩緩湊近她，把嘴唇貼在辛瑤左側臉頰上。

由於遺傳因素，他天生情感稀少，但只要辛瑤有需求，他就能毫不猶豫地把全部的真心交出來。

兩秒過後，深藍松開她，再靜靜看著辛瑤，等待她下一步反應。

辛瑤笑道：“謝謝你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

辛瑤捧住他的左手與他告別：“好了，你回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深藍搭乘機甲離開，辛瑤嘆出一口氣，轉身進入宿舍樓大門。

蹲在女宿舍門外的幾個男生感覺世界十分幻滅。

尤莉萱等人就站在大門內圍觀，迷惑地詢問：“這是我們可以看的嗎？”

辛瑤叉腰：“當然可以。”

咩咩歡呼：“他竟然真的喜歡你！還能有更多表示嗎？以後會點蠟燭嗎？會下跪送花表白嗎？”

喵喵：“禁欲系的男人已經盡力了。”

咩咩的激進思想一步到位，不知所措地抱頭大喊：“他以後還能幫你寫畢業論文！你的論文一定沒問題了！你們還能一起發期刊！”

辛瑤平靜地拒絕了這個祝福：“不，我應該會跟他一起掛論文。”

半小時後，宿管阿姨忽然給她發消息：【有你的外賣。】

這次的奶茶外賣一共六杯，根據見者有份的原理，連咩咩和喵喵的分量都點了進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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